穿衣戴帽非小事，事关规矩和尊严

勾承益（韩国延世大学与四川师范大学合建孔子学院中方院长）

    我们中国有一句老话：歪戴帽子反穿衣，肯定不是好东西。可是随着多元化时代的脚步，我们已经开始不再纠结于帽子的斜与正，衣服的正与反了。正因为如此，初到韩国的我才清楚地感觉到韩国人的衣著似乎跟我们成都人有些不同。

我发现韩国人的穿着都很讲究。所谓讲究，并不一定是追求某件衣服在商店里售价多高，牌子多响，而是追求庄重得体。比如说大学的教师，一般情况下都穿西装打领带。西装领带不一定很华贵，但是却能充分展示教师职业的高尚和尊贵。到延世大学以后，由于韩国语学院跟孔子学院相比邻，我平时遇见最多的就是韩国语学院的老师。说来很耐人寻味，韩国语学院有两百多位教师，只有三名男老师，其余都是中青年的女教师。她们的业务素质在韩国自然是首屈一指，令人吃惊的是，居然有一大半女老师几乎看不出化妆的痕迹。她们的衣著也不是一般的庄重，有时甚至会给人一种刻板的感觉，仿佛随时都可以让人感觉到：这里不是展示美丽而是追求学问的地方。

顺此思路继续观察，我又发现一些新的情况。不仅大学教师，从事任何职业的韩国人，似乎都有一身得体的职业服装。商店里的售货员，银行里的职员，公司里的白领，校园内的保安，公共汽车的司机，每一套职业服装都让人感觉到着装者对于自己职业的认同和对于自我人格的重视。更让人刮目相看的是，韩国那些被普遍认为是社会下层的体力劳动者，仔细揣摩他们身上的工作服，我发现两个特点，一是干净，二是从头到脚装备齐全，比如汽车司机必穿衬衣且袖口必扣，清洁女工必戴口罩和橡皮手套，建筑工人必须随时捆绑各种安全设施。凡此种种，分明是在昭告社会：尊重不是来自他人，而是来自自我。

还有一种情况让我觉得很有意思：韩国的中老年人，很多人喜欢户外运动。在我工作的延世大学后面，是一座山，名曰鞍山。山不陡，百十米高程，半个小时就可以爬到山顶。平时每天都可以看见许多中老年人从首尔各地来爬山，或三五结伴，或单身一人。无论如何，他们那副登山的行头，着实有点让人吃不消：两只手，每只手一根登山专用拐杖。遮阳眼镜，防雨服，专用登山鞋，遮阳帽，背上往往还背着一个登山背包，鼓鼓囊囊，里面还不知道装着多少登山专用物品。我不明白的是，几步路，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在总体观察韩国人穿衣戴帽的外在表象之后，我的结论还是回到这个“礼”字上面。孔夫子的“礼”，用今天的话说，无非就是“规矩”。韩国是一个儒教影响很深的国家，加上现代社会对规矩的需求和教育，就形成了韩国无处不在的“规矩现象”。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整个社会就存在于一个大家认同的规矩框架之内。

穿衣戴帽不过是一种行为，而它所反映的则是一种思想意识，一种人生境界。

（转载于2014年4月13日《成都商报》）